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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交水稻从这里走向世界 ( 二 )

来源:洪江市农业文化故事编辑委员会 编辑:刘斯苑 2021-03-04 09:32:33

杂交水稻从这里走向世界

/彭仲夏

一九六七年春,省科委派人来安江农校调研。袁隆平拟写了一份《安江农校水稻雄性不孕系选育计划》。从此,杂交水稻研究由‘副业’变成了国家立项的科研课题,第一年解决六百元科研费用,并批准尹华奇、李必湖毕业后留校,协助袁隆平研究杂交水稻,每月十八块钱生活费,相当于学徒工资。

由袁隆平、尹华奇、李必湖三人组成“水稻雄性不育科研小组”后,学校从中古盘七号田拨出两分上等好田作为试验田。那藏在臭水沟里的四盆秧苗,经过反复繁育,已发展成一小片稻禾。为了加快育种步伐,就必须跳出雪峰山谷到岭南、海南、云南等天然大温室去繁殖育种。第二个儿子出生三天,袁隆平同尹华奇背起行囊,踏上了南下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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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隆平原本想借用广东农科院黄耀祥教授创造过奇迹的试验田。可到农科院一看,试验田没了踪迹。袁隆平急了,连脚也没停,来到广东省科委求助,幸好碰到了农业处的蓝宁。她两年前在《科学通报》上就看到《水稻的雄性不孕性》那篇论文,对袁隆平十分敬仰。她马上安排袁隆平到南海县大沥公社农技站去搞育种。

两个多月后,袁隆平像呵护刚出生的婴儿,将南海培育的七百多株秧苗小心翼翼地带回安江。他连襁褓中的儿子也来不及抱一下,就急忙奔向学校那两分试验田,赶紧把秧苗插下去。五月十八日这一天是星期六,他和往常一样,在试验田边走了一圈又一圈,仔细观察秧苗的生长情况。用作不育材料标记的七十多块小木牌挺立在禾苗旁,

仿佛是站岗的哨兵,他做了观察记录,天快黑了才回到两路口农技推广站。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他惦记着弱小的秧苗,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呀!第二天匆匆吃过早餐,骑上自行车又去试验田。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田里的秧苗一蔸不剩全被拔光了。他的满心期待转眼变成了绝望,顿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发抖,两眼发直,感到天旋地转,心像被利剑刺穿。他一双手深深地抠进烂泥,仿佛要从烂泥里抠出他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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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隆平像丢了魂似的寻找了两三天,第四天从小街吃了两个糯米坨回来,本来不必经过试验田的,不知为什么,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往试验田走去。当他经过那口曾经供胜觉寺饮用水的千年古井边时,发现水上浮着几根秧苗,捞起来一看,就是他的秧苗,一共是五根。他赶忙脱下衣服,潜入水中,由于废井太深,耳鼓疼痛难忍,几次都没有到底。当他无可奈何地爬到水井边时,嘴唇已经冻得发乌了。学校立即派人抬来抽水机把井水抽干,可是,沉落在井底的秧苗全部沤烂了。他呆呆地望着沤烂了的秧苗,感到这世道人心比那口水井还深不可测!

一切迹象表明,“五·一八毁禾”完全是一宗蓄意破坏事件,而且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比起上一次试验盆被砸,这次手段更为灭绝。谜案未破,谣言四起,反诬袁隆平是“科技骗子”,拿了省里的科研经费,几年出不了成果,骑虎难下,交不了差,干脆就来个“自我毁灭”,既好向上级交差,又能嫁祸于人推卸责任。其实袁隆平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谁干的,但他不想花大精力去追究,他认为这些人根本是白痴,不知道杂交水稻研究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就是后来杂交水稻获得了特等发明奖,他也绝口不提去追究这些人,甚至还帮助过他们。可是始终没有人敢站出来悔罪!

吃了这次大亏,袁隆平决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海南岛陵水,在那里,冬天也能繁育。

这时学校被地革委占用了,已搬迁到靖县二凉亭,与黔阳地区农科所合并。袁隆平与尹华奇在陵水收完一季稻子,怀里揣着种子从海南赶回靖县,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两人都疲惫不堪,眼看就要回到新校舍,时值山洪频发季节,在通道与靖县之间横亘着一条双江河,河水猛涨,客车在偏僻的小渡口困守了一天一夜,一车人在狂风暴雨中没吃没喝。袁隆平归心似箭,终于,风雨渐歇,洪水稍退,但风浪依然很大,轮船还是不敢摆渡,谁敢拿一船人的性命来冒险啊!袁隆平和尹华奇迫不及待了,跳出汽车,找到一位老艄公,请求他用小木船送他们过江。久经风浪的老艄公水性很好,驾着小船几乎是从风浪与漩涡的缝隙中穿插而过,把师生俩有惊无险地渡到了彼岸,只是他们怀里抱着的种子,难免被溅起来的浪花打湿。

回到二凉亭,袁隆平满怀希望地将珍藏的一点点雄性不育株种子,用一个小盘子装着放在太阳下晾晒,让紫外线给种子杀虫灭菌,岂料不到一小时竟不翼而飞了。袁隆平急得手脚无措,是不是天上的麻雀或地下的老鼠偷吃去了。找来找去,原来是被社员喂的三只鸡偷吃了。于是按市场几倍的高价买下这三只鸡,杀了后从食囊中翻出种子,一粒粒选出来再晾晒好。又虚惊一场,晚上吃鸡肉时,袁隆平用筷子点着钵子对两个学生说:“它们胆子也太大了,我老袁的种子也敢偷,这不判了死刑!”

靖县二凉亭论海拔比安江还高出一二百米,因为纬度低一些,气温比安江反而高了好几度,种子播下后,不到五一节,秧苗就长得郁郁葱葱。秧苗插下之后,禾苗天天长高,由绿转青,眼看就要打苞抽穗。然而国内外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中苏交恶,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中央提前召开九大,并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要准备打仗”的号召。同时,地区各单位都要组织宣传队,下去帮助进驻单位清理阶级队伍。黔阳地区农校的宣传队是去溆浦县低庄煤矿,校革委会把袁隆平也抽去了。对上面的意图,袁隆平无法猜测,李必湖要去找校革委会问个究竟,袁隆平阻拦道:“不要去问为什么,你们只要把禾苗照管好,不中断研究,我就放心了。”

他下去不久,杂交水稻试验又险遭扼杀的命运。省农科院水稻研究所来了一位专家,背着手围绕试验田转了一圈,专家走后不久,已增加到每年一千元的科研经费与李必湖和尹华奇的生活费就停发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年轻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俩不顾一切,赶紧给省科委杨武训和地区科委曾春晖发电报汇报情况和请求救援。一周后国家科委派出中科院遗传研究所张孔湉教授前来调查情况。在回京复命之前,张教授找到黔阳地革委负责人,通报了他的调查结果,明确提出必须把袁隆平从煤矿调回来,“水稻雄性不孕性”科研小组决不能名存实亡。这已不是一个专家的意见,他肩负着的是国家科委的使命。接着省科委又派来以陈国平为组长的联合调查组,他们调查的情况和张孔湉教授调查的结果基本一致。在省科委和省农业厅的努力下,袁隆平终于从溆浦低庄煤矿回来了。

通过这次调查,省科委和省农业厅决定将这项科研收上去由省农科院主管,专门成立“湖南省水稻雄性不育科研协作组”,袁隆平和两个助手一同借调到省农科院。科研协作组依然由袁隆平负责,两个助手的生活费增加到二十六元,专项科研经费增加到三千元。

袁隆平师生稍作准备就前往广东雷州半岛的徐闻育种,再从那里转战来到云南省元江傣族自治县。这里位于北回归线的北侧,时值隆冬,湖南已经水瘦山寒,而这里仍然温暖如春。吊脚楼依山而建,山上巨石凌空,遍地野花珍果,古树老藤交错,空气新鲜得像要滴出水来。这里四面皆高山,中间是平坝,水稻一年三熟。他们安顿下来之后,种子刚刚浸泡在铁桶里,一九七〇年一月六日凌晨,突然发生了载入中国地震史的7.2级滇南大地震。住房震塌了,袁隆平师生冒着生命危险将浸泡在铁桶里的种子抢救出来,同乡亲们一道重建家园。由于余震不断,交通阻塞,粮食运不进来,先是用香蕉聊补无米之炊。香蕉很便宜,三分钱两斤,但这是凉性食物,吃多了拉肚子,后来就吃甘蔗,吃多了口里又打起血泡,难受得很。但看着禾苗就要抽穗扬花,袁隆平心里还充满了另外一个美好的期待,按照预产期妻子三月中旬将要分娩,他一定要提前几天回家去陪伴妻子。谁知二月底,省科委来电报要他速回长沙汇报,这不就坡下驴顺道回安江一趟么。

对于一个怀孕临产的女人来说,这个时候最需要亲人的爱抚与温暖,但为了杂交水稻研究,夫妻俩难以团聚。一九七〇年三月十四日午夜,邓则突然肚子阵阵胀痛,眼看就要分娩,深更半夜到哪里去找医生呢,汪兰香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下放在养猪场的曹医生,请她来接了生。邓则生孩子后,除了凭票供应的几块豆腐和半斤猪肉,每餐就是白菜苔,这是汪兰香在房前屋后手板大几块畲里种出来的,再就是越吃越刮肚板油的笋子和蕨菜。丈夫是知道她的预产期的,儿子出生半个多月了,既不见他的人,又不见他的信。直到四月初,袁隆平从省农科院参加半个月政治学习,赶回安江,天快黑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母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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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洪江市农业文化故事编辑委员会

编辑:刘斯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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